冬活

　　當我從香港回來重新踏上普羅旺斯的葡萄園，已是十一月的最後一個星期。九月到十月採葡萄的繁忙不再，十二月的葡萄園靜悄悄的，綠色的葉子一早在秋風中枯萎落葉歸根。

　　“一個人修剪葡萄藤？”聽說我不在的一個多月，秋雨下個不停，太陽剛回來了只有五六天。

　　“莫裏斯前兩天才用拖拉機預剪了。今年採完葡萄後差不多一直是下雨天，泥土喝飽了雨水，用不上拖拉機。”莫裏斯是歌麗的丈夫，四年前退休，把葡萄園給了女婿耕種，還留下房子附近的四公頃葡萄園過日子。“我見有太陽，想動動。莫裏斯在家呢。”

　　“不是已經翻土了嗎？”採完葡萄，接著下來的農活是培土，但現今是用拖拉機的時代，除了在兩行葡萄間用拖拉機鬆土外，同一行兩棵葡萄藤間的傳統培土和除草已不合時尚了。“這麼早就開始修剪葡萄藤？”

　　深秋和冬天，落葉，是植物冬眠的季節，卻已需要翻土和修剪葡萄藤為春天來臨做準備。

　　“我們有句俗話，《早修剪晚修剪，都比不上三月份修剪》。”但修剪葡萄藤很花時間，一棵葡萄藤有六到八支幹，每支幹要修兩個眼。冬天晝短夜長，天冷又經常下雨，葡萄園一地的泥濘，四公頃我倆要預四個月。

　　春耕夏休

　　三月歌麗繼續修剪，莫裏斯開始開動拖拉機噴除草劑。葡萄藤修剪的疤痕開始見到樹液，農民叫“哭(Pleurs)”。正是四月二十日前後發芽前的象徵。

　　“莫裏斯不大喜歡種西拉。西拉的修剪傷口比較怕潮怕凍，所以要春天修剪比較保險。更且西拉的枝軟，需要把它們豎起來，所以多很多活。西拉的單寧高，葡萄汁的深紅色比歌海娜濃很多，釀酒合作社鼓勵種西拉。”歌麗一個人去嫩芽，以控制長出過多的花串，“從四月份開始，葉子長得快，要抓緊時間清除葡萄藤上多餘的嫩芽，有需時還要把分枝綁好。這樣打理四公頃的葡萄園我們兩個人要幹兩整天。”

　　四月到七月份是葡萄的生長期，農活特別繁忙。四月底發芽，六月初開花，在開花的一個星期前後需特別護理花的交配。歌麗已經開始把西拉的枝藤挾在兩鐵線間豎好，莫裏斯就開拖拉機噴殺蟲劑和銅粉。

　　“除了開花前後的兩次噴農藥，在葡萄生長期的五到八月份間，總去要噴五到六次。”莫裏斯可能見我沒有在意我家三十多棵葡萄藤猶如無人打理自生自㓕的躺在菜園子裡，特別提醒我。

　　“怎麼今天開拖拉機又修剪葉子呀？”勤勞的莫裏斯是個閑不著的人。

　　“五六月裡葡萄葉子長得可快，太多葉子不止白費了營養，也遮了射到葡萄串的陽光。春夏兩季需修剪葉子三四次呢。”在六到八月份間，會看到莫裏二到三次開著拖拉機，在他房子旁的葡萄園幹活。要到六月二十號左右開始，當葡萄開始結果長大到變色前的一個月，似乎才是莫裏斯夫婦比較清閒的時候。“去年你不是在八月十五號去教皇新堡參加它的葡萄變色節嗎？如果葡萄藤有太多葡萄串的話，我們會在葡萄變色前剪掉多餘的不太好的葡萄串。”

　　秋收

　　根據傳統智慧，以六月初開花，再過一百天就剛好是葡萄成熟的時候。當然，以現代的科學知識，把葡萄汁測一下糖份會更準確。九月中我去勃艮第博丘南端朋友基勇的葡萄園幫忙摘黑比諾，然後在他酒窖和他一起釀酒，回來見到莫裏斯的採葡萄機依然停在院子裡。

　　“你去勃艮第一個星期一直下雨，沒法用機器採葡萄。”莫裏斯有兩公頃葡萄園貼著他房子，西拉佔了半公頃其他都是歌海娜。下雨西拉怕發黴，怎樣也要分開兩天採。

　　喝酒的人怎知道種葡萄人的辛苦？光是採葡萄，在普羅旺斯用機器一天可收四公頃，人工採摘的話在勃艮第就算有三十個人一天也只摘到一公頃半還不到的葡萄。不過在普羅旺斯一公頃只有四千棵葡萄藤，而勃艮第一公頃葡萄藤的數目多一倍。